晚上8点,是马子惠所在的丰台区短道速滑队日常训练开始的时间。工作日的训练,在丰台一家冰球俱乐部进行。那里是北京的西南五环外,距离市中心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。
冰场的温度几乎和室外一样,即使穿着羽绒服,也不断有寒气从脚底传上来。
这支运动队2017年成立,队里的孩子有50个左右,基本上在8到14岁之间。马子惠属于年龄最小的那一拨,她今年8岁。训练场上,她站在队友旁边,个头不高,一头短发压在头盔下面,显得有点儿酷。
就在几天前,这个小女孩成了网络上的热点人物。在2020-21年度北京市青少年短道速滑联赛第一站的U8组500米四分之一决赛中,马子惠作为选手参加。在内道出发的她,刚起跑就摔在了冰面上。
马子惠没有犹豫,爬起来就追了上去。此时,她距离前面的选手已经有一个弯道的差距。这在500米的比赛中,是几乎不可能追上的距离。
但马子惠没有放弃,咬着牙拼命向前滑,超越一个对手、两个对手、三个对手,实现大逆转。最终,在这个项目的决赛中,她顺利夺冠。
马子惠的比赛视频被教练传上网,得到数百万网友的点赞,有人甚至被感动哭了。
不同于电影里的套路——主角在遇到困境时心里会闪过蒙太奇式的画面来获得力量,马子惠回忆当时情况时说:“我心里没有什么感觉,教练说过,要有拼搏的精神,要完成超越,完成我自己的比赛。”
8岁的她面对镜头不怎么爱笑,显得有些严肃,但回答问题条理很清晰。
最近正值赛季当中,短道速滑队除了周一之外,每周要训练6天,每天大概两小时。周五的时候,马子惠会跟队去昌平那边的场馆训练,周日再回家。
马子惠的妈妈孔璐璐说,一般年龄比较大的孩子会住在那边。记者提醒她,其实马子惠年龄也还小,孔璐璐笑了起来。
12月22日这天的训练,孔璐璐全程陪伴女儿。一般情况下是爸爸担任这个角色,她们家住在南二环,训练结束回到家的时候,常常已经11点了。小子惠有时太累了,“就是被抱着回家的。”
但即便是这样,她第二天依旧能够按时起床,像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。
2019年初,马子惠从学习轮滑转而学习短道速滑,到现在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。当然,训练不可能一帆风顺,特别是年龄这么小的孩子,有时也会有偷懒的心态,想着能不能今天就不去训练了。
这时,爸爸妈妈会跟她讲道理,告诉她这是自己选的运动,应该坚持下去。最终,马子惠都会去正常训练。
“累的时候我可以咬牙坚持。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,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得坚持下去。”马子惠这样说。
8岁的马子惠希望自己以后能成为冬奥会冠军,但孔璐璐没有那么明确的目标。对她来说,只要这项运动能给女儿带来快乐,她就会陪女儿一起坚持下去。
马子惠比赛那天,孔璐璐一如既往到现场支持女儿,看到马子惠摔倒的时候,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我看到她起来往前追那一下,心里就踏实了。不管这个比赛结果如何,她有这个往前追的心思就行。”
和孔璐璐一起在场馆二楼观赛的家长们,在比赛中间很少交流,全都盯着场上那个摔倒了又爬起来的小女孩。
马子惠顺利晋级后,孔璐璐去场边接女儿。“当时她觉得很正常,我问她摔倒了你不怕么,她说不怕,追上她们就行。”
不要说8岁小童,很多成年人遇到挫折,也都未必能做到勇敢面对,这或许是马子惠感动无数网友的原因。而在这个练习短道速滑的小女孩眼中,这本就是应该的。
马子惠的教练张瑞是最早把比赛视频传到网上的人,引发如此热烈的讨论,他也没想到。
数百万网友为马子惠点赞。
“作为教练员该鼓励就鼓励,因为摔倒之后马上爬起来,这个意志品质还是不错的。”张瑞说,赛后他鼓励了马子惠,但说的并不多。因为在训练中已经说过很多次,摔倒了之后要爬起来完赛,这是体育精神。
从教练的角度来看,其实这就是运动员应该做到的,很多别的队员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。
对于这些练习短道速滑的孩子们来说,训练中摔倒是家常便饭。“哭,怎么不哭?都哭。尤其是年龄比较小的,像她们这个8岁组。”
但哭过之后,往往还是要抹干眼泪继续在冰上滑行。马子惠说:“滑冰让我不那么觉得辛苦。”
寒冬时节,晚上10点的北京,正在慢慢从白日喧嚣中平静下来,这通常是马子惠结束训练的时间。而在这个人口数量巨大的城市,很多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。茫茫人海之中,无数平凡的你、我、他,未尝不会在某时某地,也要和形形色色的困难、苦恼不期而遇。
疲惫的马子惠第二天还要按时上学,尽管不如赛场上反败为胜那么激动人心,但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,同样蕴含着最朴素的勇敢。
8岁的马子惠可以做到,那么,你呢?
作者:王昊